漢派小品“鐵三角”痛失李鐵，那些方言賀歲劇帶來歡樂的時代也遠去了

極目新聞記者 張聰

漢派小品有著兩次被公認的“高光時刻”，2006年登臺春晚的《招聘》和2010年再登春晚的《五十塊錢》，后者憑借在“趙家班”光芒中殺出一條血路而名聲大噪，更由此貢獻出漢派小品“鐵三角”：周錦堂、李鐵、尹北琛。

而如今，“鐵三角”突然痛失一員大將：李鐵走了！

11月18日，國家一級演員、著名導(dǎo)演、話劇表演藝術(shù)家李鐵因病在武漢突然去世，年僅53歲。接受極目新聞記者采訪時，本地文藝界人士無不痛惜，“不敢相信，太難接受了！”

叫人難忘的“靈氣”

沈虹光難忘《同船過渡》里的那個小男人

李鐵不是武漢人，但他曾經(jīng)說過，生活了35年的武漢是他的第一故鄉(xiāng)。

李鐵出生在黑龍江省哈爾濱市，是個地地道道的東北人。從小在哈爾濱話劇院大院里長大的他，沒想過從事演員以外的行業(yè)。18歲那年，李鐵通過了湖北省話劇院的招生，從哈爾濱來到武漢進入湖北省藝術(shù)學(xué)校話劇班學(xué)習(xí)。

接受極目新聞采訪時，當年與李鐵同學(xué)、后來與之同闖春晚的尹北琛說，班里28個人，她一進學(xué)校就記住了“那個很可愛的小胖子”。

不光是“可愛”，很多人被李鐵的靈氣打動。當時已經(jīng)成名的話劇演員周錦堂和著名劇作家沈虹光都說，早在李鐵還在藝校當學(xué)生時，他們就因為他的一些表演印象深刻。

“他有一種喜劇天分，那種幽默感是自然流動的，你看他在臺上讓觀眾笑，那是自然的，他完全不‘作’。”1990年，基于這種認識，沈虹光讓李鐵參演了《丟手巾》，《丟手巾》之后她更加記住了這位演員，于是在1994年排練新戲《同船過渡》時，特別跨單位從省話調(diào)了李鐵來演那對小夫妻中的“劉強”。

《同船過渡》演出后獲得當年的文華大獎和曹禺戲劇文學(xué)獎，李鐵更拿下第四屆中國戲劇節(jié)優(yōu)秀配角獎第一名。在沈虹光記憶里，李鐵把那個“既自尊又自卑的小男人”演得惟妙惟肖——一個循規(guī)蹈矩好不容易當上了小科長、卻遭遇妻子前男友因時代變革發(fā)了大財?shù)哪腥耍?ldquo;他把那個酸勁兒演得多好啊”。多年后，沈虹光依然還記得李鐵當時在舞臺上的光彩，“所以他走了，太可惜了！”

讓人大笑的“幽默”

漢派小品“鐵三角”給出難忘春晚記憶

11月19日，“演員李鐵去世”的消息沖上熱搜，在極目新聞官方微博下的留言里，網(wǎng)友“涅槃叔”深情回憶，“武漢的80后觀眾一定會記得他，當時每個周末守著武漢二臺，看趙衛(wèi)國、李鐵、田克兢、張明智……那時夏雨田創(chuàng)作的各種方言小品喜劇，都很火爆。”

是的，對于更多武漢觀眾而言，李鐵不僅僅是個話劇演員，更是一個喜劇明星。

接受采訪時周錦堂和尹北琛都向記者回憶，早在小品《五十塊錢》以前，李鐵和他們一起在《都市茶座》《歡樂今宵》里大展拳腳，“點子一向很多”的李鐵當時更已經(jīng)開始了導(dǎo)演生涯，還與趙衛(wèi)國、李道南、黃韜做了一檔名叫《十只眼》的小品節(jié)目，之所以四個人叫“十只眼”，是因為“李鐵是戴眼鏡的”。

從那時開始，“鐵三角”就有了雛形，周錦堂年齡更大，是“鐵三角”里最穩(wěn)重的一個，李鐵和尹北琛常常因為段子吵架，尹北琛還記得有次跟李鐵去廣州參加中南六省的小品比賽，兩個人因為意見不同意隔著馬路大吵，“他其實不怎么會說武漢話的，生氣了就用蹩腳武漢話跟我罵，我說‘老子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合作了’，他說‘我再跟你合作就是狗’……”

但這些“吵”的背后，全都是為了作品。2009年年底，“鐵三角”為了《五十塊錢》在北京鏖戰(zhàn)幾個月，最終在2010年2月登上春晚。小品里的李鐵圍一個明黃色圍裙，臉上被面粉涂成了一個“老虎”模樣，這是一個典型的“妻管嚴”，因為那張收錯的“假五十”被老婆痛罵，但他又是個老實人，不想按老婆指令把錢混出去……

那一次，漢派小品名聲大噪，幾年后李鐵導(dǎo)演、沖擊春晚未果的《一件棉衣》，也是他們所有人的遺憾。

漢派喜劇的“李鐵梁”

方言賀歲劇里的靈魂人物不在了

李鐵的能量，不只是集中在小品領(lǐng)域。2003年，已經(jīng)調(diào)入武漢人藝的他擔(dān)任導(dǎo)演推出方言喜劇《搭白算數(shù)》，開啟了漢派喜劇的“賣座時代”。

19日接受采訪時周錦堂回憶說，《搭白算數(shù)》之前，話劇市場異常寥落，“票送出去都沒人來”，而在2003年“非典”當年，李鐵導(dǎo)演的《搭白算數(shù)》在武漢賣出100多場，更在沌口體育場露天演出，“現(xiàn)場觀眾來了一萬多人，當時，真的是今夜星光燦爛。”

從《搭白算數(shù)》開始，武漢方言喜劇時代開啟，李鐵在導(dǎo)演的行當里如魚得水，從《你口赫我》《活到就要活快活》到《玩笑開大了》《信不信由你》《恭喜發(fā)財》，周錦堂說，李鐵是靈魂人物之一。“我平時都叫他‘李鐵梁’，因為一個作品總要靠他去拿一個核、一個梁子出來，我們再去豐富血肉想包袱，他是那個搭梁子的人。”

經(jīng)由多臺方言喜劇，“岔巴子”“嘎巴子”成為有特點的固定藝術(shù)形象，“岔巴子”田克兢眼中，李鐵心思多，導(dǎo)演手法新，他記得當初排練《活到就要活快活》，“相當于是話劇和曲藝的結(jié)合，好多人覺得，這怎么搞得好？但后來李鐵就是把它搞好了。”他記得有一場被李鐵“化腐朽為神奇”的戲，“嘎巴子”追著“岔巴子”，結(jié)果“岔巴子”躲進了衣柜，“嘎巴子就堅持認為人在房間里，旁人就說沒有，后來聽得不耐煩岔巴子就從衣柜里把他躲進衣柜的一幕表演了一遍，這種出人意料的喜劇效果，是當時我們誰都不會玩的。”

2018年之后，因為市場備受沖擊，漢派喜劇一度推出江城賀歲劇舞臺，周錦堂說，其實他跟李鐵一直有再做一部漢派喜劇的打算，“現(xiàn)在，難了。”